AI能否為閱讀插上科技的翅膀
如果讀完一本很棒的書,突然發現書是AI“寫”的,你會不會感覺“被忽悠了”?
飛速發展的人工智能(AI)不斷賦能各行各業,出版界也在思考AI對出版和閱讀的影響。日前,作為北京文化論壇的一部分,AI賦能全民閱讀新潮流專業沙龍在北京印刷學院舉辦。數十位嘉賓在探討如何“擁抱”AI的同時,也表達了警惕感和緊迫感。
AI的優勢毋庸置疑。其賦予出版和閱讀活動的便捷和精准頗受認可。中國新聞出版傳媒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馬國倉指出,AI讓閱讀、傳播和出版形成“雙向奔赴”,讀者可以更方便快捷地找到自己想讀的內容,優質內容也能快速抵達讀者,可以更好地滿足市場分眾化和讀者多元化的需求。中國出版協會全民閱讀工作委員會主任聶震寧說,AI具有良好的交互性,“為閱讀插上了科技的翅膀”。
同時,AI高效的工具性也令專業出版人士贊嘆。中國編輯學會會長郝振省提到,AI可以在選題策劃、尋找作者、流程優化、多語種翻譯和發行等方面為編輯賦能,從而更好地服務閱讀。在談到兒童閱讀時,北京印刷學院院長田忠利還特別提到,AI可以分析孩子的閱讀行為習慣,並制訂合適的閱讀計劃,有針對性地提升兒童的閱讀理解能力,還可以通過結合VR、AR等技術,轉化傳統的紙質媒介,給孩子提供沉浸式的閱讀體驗。
不過,面對閱讀的深層次需求,一些專家對AI的角色屬性表示警惕,也對其當前的能力存疑。
前不久有團隊找到《人民文學》雜志副主編徐則臣,希望能在雜志上發表一篇AI小說作品。“我們雜志到目前為止還沒發表過AI‘寫’的小說。”徐則臣說,“后來大家覺得這個可能不行。稿費發給誰?按照什麼標准發?再者,作品看起來是AI創作的,但這些信息其實是從大數據裡,從眾多作家的作品裡‘淘’出來的,這些信息的版權怎麼辦?”
談及本文開頭的問題,徐則臣感到了一種心理上的沖擊。他認為,閱讀者在閱讀作品的時候往往希望和作者建立明確的信任關系和情感上的交流,從而尋求某種認同感,而從大數據裡打撈碎片拼湊信息的AI寫作,無法滿足人類深層次的情感訴求,讀AI的作品“會讓人對自己的認同感,產生極大的迷茫”。
聶震寧對AI的質疑則來自另一個角度。他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前不久,有一家公司提出要把他的小說作品做成AI產品,用手機一掃,讀者就能和AI扮演的聶震寧進行對話。聶震寧對這項新奇的閱讀體驗進行測試,他發現問到書中人物信息等簡單問題,AI可以對答如流,但當探討到人物創作思想等深層次問題時,AI隻好老老實實道歉說“不清楚”。聶震寧因此覺得:“它的智商很高,情商不一定那麼高。”
談到AI所能提供的個性化閱讀服務,郝振省等幾位專家都認為應該警惕“信息繭房”。他還認為,“碎片化”也是AI閱讀體驗的一大缺點,這可能會影響人們難以對問題形成完整的、深度的認識。
一些出版人士也感到了AI帶來的緊迫感。“以前有一句話,說每個作者后面都有一條創新的狗在追趕。”徐則臣的另一個身份是作家,他打了一個比方:“今天的作家則是有AI在追趕。一旦想偷懶,那麼AI就迅速超過你,對作家來說,AI是非常要命的一條狗。”
即便如此,徐則臣仍然承認AI創作是“大勢所趨”。他說:“現在我們可能會覺得它只是一個工具,但歷史上很多新東西,一開始都是工具,然后由工具變成方法論,最后從方法論變成世界觀,它的確在逐漸改變我們人類。”
談及AI對閱讀的影響,中國出版協會副理事長王斌認為應該認清幾大趨勢:首先,AI的出現擴展了閱讀的形式,例如當下“聽書”的崛起,就已經反映出了人們閱讀習慣的改變﹔第二,AI加速了知識的流動,如果數據是內容的海洋,那麼知識的“高地”就顯得愈發重要,最近大火的o1大模型(OpenAI公司發布的具有推理能力的人工智能模型)進一步加劇了邏輯推理型知識的產生,這將對整個知識生態產生影響。第三,未來閱讀市場發展的總體出路很有可能在於“細分”,而在各種分類維度中,應該特別重視硬件對知識產生邏輯的影響。
他認為,過去將紙質內容搬遷到網站,再從網站搬遷到手機端的知識產生邏輯,已經落后於時代的發展,未來需要以“更加精細”的理念基於硬件的使用場景生產相對應的內容,例如,與諸如撰寫學術論文等知識生產相關的閱讀可能主要集中在電腦端,與其相對應的知識生產模式更接近於從前﹔與娛樂等知識消費相關的閱讀可能主要集中在手機端,與其相對應的知識生產模式包括流媒體、有聲閱讀、短劇、“爽文”等﹔與兒童學習等相關的閱讀內容可能主要集中在學習本等硬件載體上,這就需要通過對大數據的挖掘和訓練形成合理的兒童教育知識體系,並且及時提供迭代服務,來滿足兒童不斷發展的閱讀需求。
在王斌看來,未來的閱讀既離不開“紙”,也離不開“數字”。但相比於今天,紙質閱讀可能會日漸式微,其騰出的市場份額是未來出版業的發展空間。他建議積極擁抱變化,讓內容和技術結合,不斷地實踐和迭代,嘗試採用多種方式解決版權問題,而不是對AI採取保守的防御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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