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跟隨國家海洋局北海分局專業人員,到海洋一線體驗觀測、預報和監測工作

海洋預報的產生過程 你知道嗎?

2016年07月22日09:40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原標題:海洋預報是這樣產生的

本報記者劉詩瑤在小麥島海洋站學習水溫計的使用。
  屠 暢攝

“渤海浪高3米,青島水溫23度,海水浴場水質優……”老百姓每天都在接收海洋環境預報,但也許很多人不知道,是誰在實時傳遞大海的喜怒哀樂、發布預警挽救生命?是誰在監測著海洋的健康狀況、維護藍色家園的潔淨?他們有個共同的名字——“海洋人”。6月底,我跟隨中國國家海洋局北海分局的專業人員,體驗海洋的觀測、預報、監測等一線工作。

孤單寂寞地駐守在海島,日復一日抄錄枯燥的數據。對這群人而言,數據就是天

“小麥島到了。”小麥島海洋站站長呂富良把車停在了藍色鐵皮大門前。剛從顛簸中回過神來的我,被島上的原始風光所吸引:雖然荒無人煙,但野樹繁茂,山花爛漫,遠處的海鷗在自由飛翔。想到要在這裡體驗生活,我的心裡既忐忑又期待。

緊跟呂站長的腳步,我走進了一個小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三層小樓,牆面由石頭砌成,屋頂架滿了儀器,乍看像座古代的城堡。遠處由一座橋連接著紅亭子狀的驗潮井,背后是無邊無際的墨色大海。這就是位於山東省青島市的國家海洋局小麥島海洋站,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波浪測點。人們熟知的海水溫度、鹽度、浪高、潮位等數據,都來自海洋站的觀測。

姚國新師傅,是我在島上見到的第一人。

進門時,他正專注地盯著計算機屏幕,不時抄寫東西。這位膚色黝黑、和藹憨厚的老師傅熱情地招呼我坐下,然后把一個本子遞給我並指了指面前的電子顯示屏:“你先學著抄觀測數據吧。”抬頭一看,屏幕上滾動著實時的海洋數據:小麥島10點鐘,最大風速4.7米/秒,水溫19.4攝氏度,鹽度31.8?……我一邊仔細地把數字填進表格,一邊與姚師傅聊日常工作。

“我的工作時間是24小時,從清晨到下一個清晨。”

“24小時?”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姚師傅笑笑說:“我們是24小時輪班制,要確保365天、每天24小時都有人守在這些觀測儀器前。”

海洋站工作人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守班。海水溫度鹽度傳感器、地波雷達、太陽輻射通量觀測儀、GPS觀測儀……在主樓屋頂、驗潮井內和觀測場裡布滿了各式各樣的海洋自動化觀測儀器。從早晨7點到晚上8點30分,姚師傅幾乎寸步不離房間,在整點時刻抄錄儀器傳輸的數據﹔從晚上8點30分到第二天早上7點,他則要看管儀器,並隨時做好應急准備。

“有了自動化儀器,為啥還需要人來抄錄?”我心裡正犯嘀咕,姚師傅主動解釋起來:“計算機歸根結底是機器,萬一發生故障,人手抄的就能作為備份數據。在抄錄過程中,我還會依據經驗來判斷數據是否可靠,如果出現錯誤或空缺,就馬上進行人工補測。”

我問:“什麼是人工補測?難道還要下海嗎?”

姚師傅從牆角拿出一隻帆布桶說:“這就是打海水的工具。”原來,在沒有自動化儀器和儀器“失靈”時,“老法子”總能救急。比如,測海水溫度和鹽度,就挽起褲腳用桶舀水回來測﹔測風速風向,就蹬著梯子爬上屋頂高舉風速風向儀﹔測波浪,則一手握著光學測波儀一手掐秒表……

“遇上台風天,也必須出去嗎?”我繼續追問。

“那更得第一時間去。”呂站長接過話茬,“天氣越惡劣,海洋數據就越重要。預警關乎人命,儀器壞了,人力就得補上,哪怕頂著雷擊,迎著暴雨。”

“走,去驗潮井瞧瞧。”呂站長帶我上橋直奔紅亭子。

這座橋架空在水面上,翻涌的浪潮撞擊著?黑的礁石,聽著轟鳴的濤聲,恐高的我一陣眩暈。

驗潮井裡擺放著一台潮位觀測儀。據呂站長介紹,驗潮井通過管道和大海相通,井裡的水位代表潮位高度。我掀開腳底的木板,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驗潮井深達16米,寒氣逼人,井底偶有零星水面反光,水裡放置著溫度和鹽度傳感器。“這口井淤時,我會在腰上拴根繩子,下到井底挖泥,直到挖通為止。”呂站長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我肅然起敬。

“遇上台風天,波浪會直接卷過樓頂。”站在窗前的呂站長遞給我一個望遠鏡,讓我順著海面找浮標。過了一會兒,我尷尬地坦白:“啥也沒找到。”

作為海上“觀測站”,浮標裝載著和海洋站相同的傳感器。由於系在海底的錨常年受海水腐蝕,浮標有時候會跑掉。2008年冬至,浮標突然消失,呂站長心急如焚,立刻租來漁船,花了三天在海面尋覓。當時寒風凜冽、大雪紛飛,風浪差點把漁船掀翻。“我以為就要死在海上了,最后終於在偏離原點60多公裡的海面找到了。找它不是隻因為它貴,沒了它,數據就不全了!”

聽著他的講述,我的思緒飄得更遠。孤單寂寞地駐守在海島,日復一日抄錄枯燥的數據,迎著風暴雷電,鑽進咆哮大海尋找浮標,就是為了守護365天每天24小時的觀測數據。對這群人而言,數據就是天。

為了守護雷達正常運行,預報中心的老前輩薛光耀在孤島上待了三十幾天,沒電沒水,睡覺隻有一把躺椅

依依不舍地離開小麥島,我直奔位於青島市區的國家海洋局北海預報中心。包括小麥島在內的所有海洋站數據最后都歸總到這裡,一線觀測數據被預報人員處理分析后,才能生成海洋環境預報。

預報大廳左側是一面巨大的LED顯示屏,預報中心郭敬天博士輕輕點擊了一下鼠標,屏幕上立刻顯現出北海分局下轄的全部海洋觀測站和海洋觀測浮標的分布圖。岸邊綠色小房子圖標代表的是海洋站,海上綠色燈塔狀圖標代表的是海洋觀測浮標。大廳右側是一排計算機,屏幕上匯總著所有觀測站點的數據。

“你先盯著大屏幕,如果發現觀測點顏色有變化,就跟我說一聲。”郭博士給我派活了。

過了一會兒,我發現一個海洋站的綠點變成了黃點,馬上激動地告訴了郭博士,他立刻拿起電話與那個海洋站的人溝通。原來,顯示屏背后是一套實時監控系統,能夠反映海洋站的實時運行狀態和數據完整程度。標志變黃,意味著數據傳輸發生故障,海洋站工作不正常。

郭博士告訴我說,幸虧剛才是小問題,最怕浮標“添亂”。即便是在冬天,如果發現浮標壞了,也得派人出海維修。“浮標底座圓盤結滿冰,人要跳上去維修,腳底既滑又晃,稍不留神就可能跌落海中。”

“預報哪個環節難度最大?”我問道。“首先海洋站要盡量提供精准完整的一手信息,匯總到這裡后,就看數值預報人員和預報員的本事了。”郭博士故意賣個關子,領我進入數值預報室。

“你看,這就是用系統做的海浪動態預測圖。”負責海浪數值預報的李銳博士指著電腦屏幕說,當海洋觀測數據進入數據庫后,程序員會依據模型對其進行處理分析,經過計算和模擬,生成海洋環境要素的預報動圖。

最后一步,是請預報員發布預報。沒來體驗之前,我一直以為,預報不就是位美女站在屏幕前用甜美的嗓音播報嗎?“我是於建生,主要做海浪預報。”沒想到向我打招呼的是位神情嚴肅的中年男子。於建生已經做了21年的預報員,他熟練地攤開一張大氣環流圖,同時打開五六個界面,包括海洋站一線實時觀測數據、海洋數值預報動態模型結果、世界氣象天氣圖…… “他真像一位醫生啊,望聞問切、辨証施治!”我感慨道。

郭博士提起2008年奧運會期間的一段往事:青島海域當時是帆船比賽場地,海流、海浪的穩定程度直接關系著比賽成績的好壞。當時觀測儀器中的地波雷達安裝在青島近海的一個無人的孤島上,為了守護雷達正常運行,預報中心的老前輩薛光耀在孤島上整整待了30多天,沒電沒水,吃喝靠補給,睡覺隻有一把躺椅。我想,能像照顧自己孩子一樣保護雷達,這就是平凡中的偉大吧。

遇到突發溢油事件,監測人員常常拎箱就走,在最短時間內抵達事故現場採集油樣

夜晚在青島石老人海灘走走,我的腳踝被一團黃綠色的海藻纏住。這海藻,正是引發綠潮災害的“罪魁禍首”——滸苔。滸苔暴發時,國家海洋局北海環境監測中心的工作人員每天都會辛苦地採集滸苔樣品,帶回實驗室檢驗鑒定,試圖從根源上治理綠潮災害。

我原本想跟著工作人員一起出海監測滸苔綠潮,卻被告知“今日大霧,海上停航”。於是,略感失望的我打算去實驗室看個夠。在總工程師周青的安排下,我來到了藻類培養室,隻見屋內密集陳列著實驗架子,在整整齊齊的玻璃器皿中,監測人員採集回來的滸苔搖曳生姿。

“滸苔有害,為啥還要專門培育?”高級工程師趙升解釋說:“滸苔生長分為形成期、快速增長期、平穩期和消亡期,隻有對不同的生長階段開展多種生理指標檢驗,才能摸清它致災的機制機理。”

海上溢油監測,是另一類重要的應急監測。實驗室裡8隻一模一樣的溢油應急工具箱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箱子裡有魚竿、紙巾、勺子、棕色瓶、鋁箔、鏟子……我有點蒙:難道是監測人員野炊用的嗎?污染監測室高級工程師王鑫平解釋說,“勺子是用來挖沾有石油的泥土,魚竿則是用來吊著吸油網在海面上蘸取油膜,還有鋁箔用來包裹沾有油污的石塊……遇到突發溢油事件,監測人員常常飯也顧不上吃,拎箱就走,確保在最短時間內抵達事故現場採集油樣。”

“海洋監測,既是應急的,更是日常的。”周青說,常規監測包括很多種,比如溶解氧監測、營養鹽監測、重金屬監測等。

聽到“重金屬”,我眉頭一皺,想起了可怕的水俁病。“重金屬實驗室的酸霧對人體有影響,先穿上實驗服吧。”污染監測室的鄧春梅博士幫我套好實驗服,帶我來到入口。“海洋重金屬的標准是最嚴格的。”鄧博士說,“海水裡的銅,一旦超過每升5微克,就是污染超標。我們會將檢驗出重金屬的含量和國家標准進行比對,一旦超標,會立即提出防控建議等。”

“重金屬檢驗,會對實驗人員產生損害嗎?”“當然會啊!”鄧博士說,“實驗全過程都在接觸重金屬。為了比對,常常要取用濃度非常高的母液重金屬﹔做預處理時,對樣品也有低劑量的接觸。更何況,汞是揮發性的,所以單位給我們配備很多防護。”

設想,如果沒有他們的提前監測和及早處置,一旦發生大規模重金屬泄漏,該有多少無辜生命受牽連?聽著監測人員的介紹,我隻想豎起大拇指,給他們一個大大的“贊”!(記者 劉詩瑤)

(責編:左雲森(實習生)、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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