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大洋发现计划(IODP)368航次的钻探工作已经结束。大洋钻探船“决心”号去了南海北部的5个站位,并在其中的4个站位成功获取了岩芯。第三站位是个遗憾。在这一站位,本预计钻探到南海稳定扩张期洋盆,打下IODP历史上第五深的海底钻井。但因钻井平台离合器接连出现故障,“决心”号不得不将其放弃。
但离开之前,它已在海底留下了一个重返锥。这意味着,若干年后,如果有其他船只想在此继续钻探,它们可以在3800米水下找到重返锥,将钻杆重新探入。
“也许10年后,你们可以用自己的船回到这里。”航次项目经理卡洛斯说。
这可能并非玩笑。建造中国自己的大洋钻探船,已经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用自己的钻探平台要话语权
“中国需要自己的海洋科技航母。”IODP368航次首席科学家、中国IODP专家咨询委员会副主任翦知湣一直强调的“航母”就是大洋钻探船。其工程复杂性高,学科交叉性强,又需要大兵团作战,是对科学、技术和组织管理能力的多重考验。
早在2011年,中国IODP专家咨询委员会就提出了我国大洋钻探发展“三步走”战略。近期利用“互补性项目(CPP)”机制,争取实现1—2次我国主导的大洋钻探航次;中期目标是学习欧盟租船打钻的方式,成为IODP的“平台提供者之一”;长期目标就是建造中国的大洋钻探船。
“可以说,这个航次结束后,我们就完成了三步走的第一步。”翦知湣说。IODP已有三个航次,都是由中国科学家主导的CPP航次,中国有近40位科学家获得上船机会;而非CPP航次中,中国的上船名额为2—3个。
第二步将在2018年迈出。翦知湣介绍,中国打算自己组织国际航次,租船在南海南部巽他陆架进行钻探,该航次预计在2020年左右实施。
“我们现在处在跟跑阶段,等我们自主组织航次时,就开始了‘并跑’。要领跑就需要第三步——造船。”翦知湣说,要想在IODP中发挥更重要作用,进入IODP领导层,中国就需要拥有自己的钻探平台。
当走完前两步,中国也就为造船做好了准备。
它应该是一艘怎样的船?
目前,世界上的钻探平台只有三个:美国的“决心”号,日本的“地球”号以及欧盟的特定任务平台。
“决心”号于1985年开始成为大洋钻探计划专属钻探船,中间经历过改装和翻新。如果不出意外,它将于2028年退休。“地球”号则是个大块头,它于2005年正式交船,有“决心”号5倍大。不过它一出动就耗资不菲,且目前只能进行浅海钻探。欧洲曾一度想造一艘自己的破冰钻探船,但因缺乏经费,计划夭折。
中科院院士、中国IODP专家咨询委员会顾问汪品先曾表示,2023年IODP新十年计划结束之时,国际大洋发现计划恐怕面临缺乏“航母”的困境。他指出,综合总体情况来看,美、日、欧三方都不可能承担这项任务。
如果由中国来造,它应该是一艘怎样的船,要实现怎样的科学目标?
“得把国家需求和科学探索需求结合起来。”翦知湣表示。日本“地球”号的目标是了解地震发生机制,这和日本国家利益息息相关。“而我国钻探船的国家目标是什么,一定要清晰。”
第二次南海大洋钻探首席科学家、中科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特聘研究员林间特别强调,不同的科学目标,直接决定了船的不同功能和对技术上的不同要求。“多少时间用于科学探索,多少时间用于满足其他资源化开采需求?不同目标怎么平衡?这些问题都要思考清楚,而且现在就该开始讨论了。”
其实,造船要做什么,直接关系着中国如何定位自己的大洋钻探。
但有一点,并无争议的。那就是,新船的钻杆,应能去往地球更深处,采用更新技术,挑战更高难度。
曾任IODP 副总裁的汉斯·克里斯坦指出,新船要能在地球上更多海域工作,比如至少能在水深4千米到5千米的海域实施钻探;而且,它要能再从海底往下钻探3千米到4千米。目前,“决心”号打出最深的海底钻井,深度约为两千米。
在海洋领域无法“单干”
这样一艘船,是主要解决中国“家门口”的问题,还是像“决心”号一样,到世界更多地方探索未知?
在船的运营模式上,接受采访的科学家们不约而同,提出要走“国际合作”之路。
“即使是美国这样综合国力第一的国家,在海洋领域也无法‘单干’。”林间说,“IODP运行多年,积累了诸多有益经验。它不是大洋钻探平台唯一的运行管理模式,但值得借鉴和学习。”
科学家提出了“四足鼎立”的设想——在IODP内部,由美国、日本、欧盟和中国进行共同领导。“我理想的模式是,不同领导方以地区为中心形成几个松散的组织,大家都在IODP的框架下开展钻探。中心和中心之间,既有分工又有合作。”翦知湣认为,科学有“竞争性”,但没有“排他性”,大家应该有开放、包容的心态。
“有了自己的船,说话更有底气,我们将按照国家目标做更多探索,并可以引领世界地球科学的发展。”翦知湣这样展望。(记者 张盖伦)